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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【原文】 

　　执圭，鞠躬如也，如不胜。上如揖，下如授。勃如战色，足蹜蹜如有循。享礼，有容色。私觌，愉愉如也。 

　　【白话】 

　　孔子出使他国，手执国君之圭，弯身肃然而敬的样子，好像不胜其重。圭执于上，不超过与人作揖的高度；圭执于下，不低于授物与人的高度。面色战战兢兢，两足接踵前行，不离地面好像沿物而走。举行享礼，脸上有和悦的容色。私下会见，高兴自在的样子。 

　　【释词】

　　圭：国君之圭。或说是命圭，或说是瑑zhuàn圭。朱子：“圭，诸侯命圭。聘问邻国，则使大夫执以通信。”聘，访问。《郊特牲》云：“大夫执圭而使，所以申信也。”《正义》“使者受圭于朝，及聘毕返国，致玉于君。” 

　　《说文》：“圭，瑞玉也，上圆下方。古文‘圭’作‘珪’。”《白虎通·文质篇》：“珪以为信者何？珪者，兌上象物始生，见于上也。万物之始，莫不自洁，珪之为言洁也。上兌，阳也；下方，阴也。”按：圭上圆或者上锐。 

　　如不胜：似乎不能承受其重。朱子：“执主器，执轻如不克，敬谨之至也。”钱穆：“本篇三言鞠躬如也，一则曰如不容，再则曰屏气似不息，三则曰如不胜，皆形容其谨。” 

　　上如揖，下如授：执圭平衡，手与心齐，高不过揖，低不过授；过高过低，皆是不敬。白石钱氏曰：“如以物授人也。”按：衡，衡于心也。 

　　战色：战战兢兢的脸色，以示尊敬且谨慎。朱子：“战色，战而色惧也。”张栻：“勃如战色，戒惧也。”郑康成：“战色，敬也。” 

　　蹜蹜如有循：蹜蹜，指缩小脚步，不提起脚后跟，两脚顺递而行，前后相接，如同循着物，缓缓前进。朱子：“蹜蹜，举足促狭也。如有循，记所谓举前曳踵。言行不离地，如缘物也。” 

　　程石泉：“据许慎《说文》：循，顺行也。两足不能分步。则趾踵相接，顺递而行。故举足则曳后踵随之。举前足，曳后踵，则后足不举，云‘足蹜蹜’。其踵趾相接旋转作圈，故言‘如有循’。” 

　　享礼：这是聘后之礼。享，献。郑曰：“聘礼既聘，而享用圭璧，有庭实。”按：享礼献物，或皮马，或锦绣，或土产，罗列满庭，谓之“庭实”。庭实，“君子不以所无为礼”，“当国有马而无虎豹皮，则用马”。 

　　容色：和悦的神色。朱子：“有容色，和也。《仪礼》曰：‘发气满容。’” 

　　私觌：享后以私礼相见。觌，见。钱穆：“行聘享公礼已毕，使臣于他日赍己物见其所使之国君。”按：人臣不能私交外国，“不敢私觌，所以致敬也”，“为人臣者无外交，不敢贰君也”；若是奉命出聘，为国君所许，私觌自是合礼之举。 

　　愉愉如：高兴自在的样子。《义疏》：“谓行聘享公礼已竟，别日使臣私赍己物以见于主君，故谓为私觌也。既私见非公，故容仪转以自若，故颜色容貌有和悦之色，无复勃战之容者也。” 

　　【先贤精义】 

　　朱子曰：此一节记孔子为君聘于邻国之礼也。 

　　程石泉曰：《仪礼·聘礼》云：“执圭入门，鞠躬焉，如恐失之，皇且行。入门主敬，升堂主慎。”即本节所言之义。又“上如揖，下如授”，并言执圭时之动作，举圭时以左右手捧之故如“揖”；执圭时应平衡于胸部谓之“授”。 

　　《论语集说》曰：执主器，执轻如不克，敬谨之至也。上如揖，上则举手如揖；下如授，下则平手如授。勃如战色，战兢之色也。蹜蹜，举足促狭也；如有循，《礼》所谓举前曵踵，言行不离地如缘物也。此皆谓执圭时也。享献也既聘，而享用圭璧，有庭实；觌见也既享又以私礼见也，若一于庄则情不通矣。有容色者，和也；愉愉，则又和矣。 

　　刘宗周曰：承君之命主于敬，而致君命于邻，则又当纾之以悃欵之诚，务畅两国之欢，故其道主于和。圣人执圭聘问，君命在躬，其敬自不容已。享礼则聘礼成矣，私觌则聘礼终矣。其精神变化，总是无敢慢中来，非始敬而终弛也。 

　　江永曰：夫圭献其德，璧献其情；圭以申信，璧以交欢。聘执圭，享执璧，“严”与“和”微异。“享礼有容色”，正对“勃如战色”，谓身容、手容、足容如初，惟发气盈容，不若初之变色耳。 

　　凌廷堪曰：大夫从君而行无私觌，《郊特牲》所谓“人臣不敢外交也”，若为君使则有之矣。 

　　《论语后案》曰：《记》分“执圭、享、觌”三节，见礼之大在此三者，与此经正符。以三者言之，则执圭正聘与享为尤重。 

　　钱穆曰：此节记孔子为其君聘邻国之礼。或曰：孔子仕鲁时，绝不见有朝聘往来之事，疑乃孔子尝言其礼当如此，而弟子记之，非记孔子之行聘。本篇如此例者尚有之，如上使摈一节，疑亦然。又说：孔子教弟子以礼，不徒言其义，又肄其容。“子所雅言，诗书执礼”，执礼即兼教弟子习礼。《史记》又云：“孔子适宋，与弟子习礼大树下。”由此言之，或是教弟子习礼而载之此篇。 

　　王夫之曰：孔子仕鲁，《春秋》不载朝聘之事，盖国史非卿不书。夫子以大夫奉使小聘也。 

　　云门隐者按：“执圭，鞠躬如也，如不胜”，身容也；“上如揖，下如授”，手容也；“勃如战色”，脸容也；“足蹜蹜如有循”，足容也。 

　　【附录】

　　晁氏曰：孔子，定公九年仕鲁，至十三年适齐，其间绝无朝聘往来之事。疑使摈执圭两条，但孔子尝言其礼当如此尔。 

　　《论语义疏》曰：周礼，五等诸侯各受王者之玉以为瑞信。公桓圭九寸，侯信圭七寸，伯弓圭七寸，子谷璧五寸，男蒲璧五寸。五等，若自执朝王，则各如其寸数；若使其臣出聘邻国，乃各执其君之玉而减其君一寸也。今云执圭，鲁是侯，侯执信圭，则孔子所执，执君之信主也。初在国及至他国，执圭皆为敬慎。圭虽轻而己执之恒如圭重，似己不能胜，故曲身如不胜也。